说不上是什么机密,然王老七与那发现褶衣的族人稍一合计,二人皆以为既是不知王端的意图,那这件事情实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故而并未将此事说于族中其余人听,刘辩自然也是保证守口如瓶,绝不多言。
二十余人忙了整整半日,终于伐了二百捆芦苇,诺大的一个芦苇丛登时矮了一片,待得日头西斜,才见水贼头目遥遥领着数十个水贼慢慢悠悠的到得王老七跟前。
王氏族人包括刘辩已是一天未进吃食,加之这般体力劳动整整半日,早已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王老七自然也不例外,然其人既见水贼头目已然到得身前,却也当即勉力起身,俯身抱拳言道:“大帅,二百捆芦苇皆已砍成,足够弟兄们渡河用了。”
“辛苦老弟了,辛苦,实在辛苦。”水贼头目急忙搀扶王老七坐下,复又直起身来招了招手,丝毫不客气的吩咐身后水贼言道:“我等向西寻了一日却也不见半根芦苇,不想却叫王氏弟兄全数砍完了,如此正好,尔等也莫要闲着,这便取些苇草结成绳索,捆缚芦苇卷下水去吧!”
说罢,其人又是转身面向王老七,慢悠悠蹲至其人身前,干笑道:“我刚沿这颍水一路东来,见此处水道似是变窄了。”
王老七不解其意,然见头目蹲在自个儿身前,赶忙直立起身,又是拜道:“正如大帅所言,此处芦苇繁密,沼泽浅滩颇多,水道自然也是窄了许多。”
“这颍水我从小到大莫要说来回行过百次,便是千次亦是不止,却是不曾注意过此处水道却与他处不同。”头目微微点头,旋即从地上拾了根苇草叼在口中,亦是直立起身,近前俯在王老七耳畔,轻声低语言道:“王老弟,你可在此处寻着你那王家大兄啊?”
王老七闻言,当真是汗毛倒数,惊得是一身冷汗,片刻之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哈哈哈哈,你这厮怕甚。”水贼头目大笑一声,吐出口中苇草,复又伸手拍了拍王老七肩头,道:“王端好歹是你大兄,若是当真溺于这颍水当中成了水鬼,难道还能难为你这至亲族弟不成?”
“大帅……大帅说的是。”
“我说什么了?你便说我说的是。”头目突然斥道:“你便不如你那族兄,王端可从来不会这般与我说话。”
见王老七不敢作答,头目又是神色突变,笑意盈盈道:“我自第一眼见着尔等王氏子弟便是极为钦佩的,若非王端这般看不起我,我又何至于将尔等族亲困于大寨当中呢?”
“大兄……大兄行事刚烈,难免执拗偏执,不识大帅好意。”
“正是如此!”水贼头目猛一拍手,喝道:“若是王端有半点如老弟这般的心智,又何至于此呢?王家老弟,你说是也不是?”
“是……大帅所言甚是。”
“如今王端身死,尔等弟兄失了决断领事之人,既是如此,大可不必成群留于小寨当中了。”
王老七一时愕然,不解问道:“在下愚钝,实在不知大帅所言何意。”
水贼头目向前踱得几步,背手眺望兀自横七竖八躺在芦苇丛中的二十余王氏族人,慨然笑道:“不瞒王老弟了,如今我等弟兄不过百余人,其中武艺卓绝善战者还当以尔等王氏弟兄为冠,是故我意将王氏弟兄散作几处,随我这帮子老弟兄前往各处劫掠,你意下如何啊?”
王老七闻言一怔,亦是不自觉踱步至了头目身后,问道:“我等弟兄便在一处,亦可为大帅劫掠钱粮财物,无需散至各处啊。”
“我自是晓得。”水贼头目转过身子,朝着王老七点了点头,笑道:“尔等弟兄最有情义,不舍分离,个中关窍,我亦是清楚的。”
王老七微微颔首,双目凝视着水贼头目,却不说话。
“只是如你所知,这颍川郡现下可是不太平呐。”头目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道:“若是如数月以前那般只有些太平道人倒也无妨,可是如今官军亦在其中,流民不是从军便是从贼,可由我等劫掠之人已是越来越少了,若是再由尔等兄弟聚在一处,岂是智举啊?”
“可是大帅亦可命其他弟兄散往他处啊。”
“我这些个老弟兄若是碰上些流民贼匪尚有所为,可是若是碰上些零散官军,还得仰仗尔等王氏弟兄啊。”
说罢头目再不顾王老七如何言说,竟是头也不回的往颍水河畔行去,口中喝道:“我意已决,待得回了小寨便就如此安排。”
王老七垂手目视其人而去,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忽闻河畔阵阵呼哨,乃见百余支芦苇卷结成的简易小舟纷纷下得水中,众水贼一人一舟,好不欢愉,便是昨日晚间留于草堂边的十余具水贼尸身亦是由人抬上几支舟中,俨然是要一同带往小寨中去的。
刘辩转头瞧了瞧河畔,又是见得王老七颜色忧愁,不禁问道:“王大兄,这贼帅与你说了何事?”
王老七长叹了一口气,苦笑言道:“快些上舟渡河去吧,若是迟了,恐怕便没有我等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