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七一脸茫然,转头望着刘辩,干笑道:“娄老弟何错之有?”
“我以为这世道正该如我所想,如我所料。”刘辩探出左手,在身下颍水当中胡乱拨弄,似是自嘲言道:“我道这天下,黔首为弱,豪右为强,恃强凌弱者,终是这些个世家大族,故而自始至终都与我家大人行背道行事,可直到如今才知黔首势强,难免秩序混沌,唯有世族势强,方可秩序太平。”
王老七连连颔首,称赞言道:“这世间的万千黔首,能如娄老弟家大人之人,万不存一,也难怪娄老弟年岁这般幼弱,便有这一身才智。”
刘辩苦笑摇头,道:“王大兄,我于大量流民迁徙之事不过耳闻,未尝见过,你可否与我说说竟是何种景象?”
王老七点了点头,双眼又是朝着无边夜幕中远眺而去,许久方才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言道:“流民过境,有如蛗螽天降,当真是禁而不止,杀而不绝。”
刘辩一脸茫然,他虽知王老七口中的蛗螽便是后世人们所说的蝗虫,可是他于后世并没有真正实地见识过蝗灾,而在这个世道的十年之间,大半时光又在那安逸无比的洛阳城中过活,故而于蝗虫过境很难感同身受,眼下王老七又将流民迁徙比作蛗螽天降,就更加让其难以明白了。
“王大兄可是说这流民数量之众,有如蛗螽?”
“要说寻常年岁,流民迁徙亦属常事。”王老七叹息连连,点头不止:“可如今年这般数以万计的流民,却也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见。”
刘辩微微颔首,暗自沉思,却闻王老七继续说道:“至于为何要将这些流民比做蛗螽,数量之多只不过是一方面的。”
“还有别的原因?”
“这是自然!”颍水平静如镜,此时众王氏族人已然荡舟聚到了二人舟旁,其中一稍显稚嫩的少年郎挨着刘辩、王老七尤为近些,既听刘辩这般发问,不假思索便即答道。
刘辩转头望了那少年郎一样,不禁笑言道:“这么说,你也知道?”
那少年郎也学着刘辩模样,一屁股坐在了芦苇小舟之上,双手扶着舟头,哼声道:“这些贼人,最是可恶。”
“不过都是些苦命之人,如何可恶了?”刘辩继续问道。
“这些个贼人,不过是些强盗恶贼,于其生地不事生产,致使家中田地荒芜,绝了吃食。如今举众迁移至他处,自是见不得物阜民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何便是苦命之人了?”少年郎憋足了一口气,说的是满脸通红,气愤非常。
王老七听闻也是长叹一声,于刘辩说道:“粮食田产本就是有时宜的,许县虽然富足,亦不过是除却赋税、吃食之后稍有富余,如何经得起流民这般劫掠,故而于最初这几个月,不愿从贼者没了吃食,只得于这颍水当中捞虾捕鱼,以图活命,然渔产亦如田产,捕食者众,自然不能长久,如今这颍水当中,恐怕只剩下些灵巧活物,便是想要捉捕,也非常人可为了。”
刘辩当即恍然,摇头干笑道:“如此说来,我先前责怪王大兄弃渔而截杀流民之事,却是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亦如我先前所言,行贼事,截杀无辜之人总也非善举。”王老七摇了摇头,复又抬头望着刘辩问道:“至于娄老弟所言这‘何不食肉糜’却又是何意啊?”
刘辩干笑一声,赶忙解释道:“此间故事,乃是暴秦皇帝之轶事,我曾于乡亭之间闻一游方道人讲述经过,觉得有趣,故而特意记下。”
那王氏少年郎听闻有故事可以听,兴奋无比,赶忙催促说道:“快些说来。”
刘辩微微一笑,侃侃言道:“暴秦无道,天下苦秦者众,时年有灾,饥民遍野,故有良臣谏于秦君曰‘天下慌乱,百姓饿死,当开仓振粮,救百姓于水火,否则……’。”
“此人倒是个良臣。”王老七也于一侧倾听,忽而长叹一声,打断言道:“如今这世道几与暴秦无异,天子蒙尘,身侧却无如此良臣,当真叫人扼腕,莫非天意如此,当真要这黄天代汉吗?”
刘辩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幸得那王氏少年郎在一侧鼓捣言道:“莫不是那秦君以‘何不食肉糜’之言答之?”
“然也。”刘辩点了点头,笑道:“兄长果然机敏。”
王氏少年郎叹息摇头道:“这般庸才竟也能为天子事,简直滑稽之至。”
王老七闻言斥道:“天子之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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