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戚将军真乃当今天下奇才,以数字加密文字,以韵书作密码本,此法也很高明。可与你手中那账册配套的密码本,你又要去哪找呢?”
“这就简单了,因为那密码本,其实早已被收在阁中了。”
“哦?”江离脑子转得也快,“这么说的话,是在同账册一道送来的那批书籍之中了?”
何忧点头道:“当中有本名为《世员外音韵参阅》的闽北方言韵书。世姓是我闽北原亲族的姓氏,此书着者恰是在那场我提到的变故中丧生的一位长辈。
“姓世啊,这姓氏倒是罕见。”
“原亲族先祖来自西洋岛国,唐初为避乱随商队来到中国,又经百年随风入俗,脱去了异族面貌,这姓氏便是残留的部分印记。”何忧继续道,“这本《参阅》纳入阁中后,我本未曾留意,只因念其着者亡故不幸,曾略略翻过,留有印象。所以看到戚将军的《便览》时,我便立刻想起了它。取来看时,那书中果和《便览》相似,有按照闽北方言编成的一套声韵口诀:
窗边月照琴,
清溪宁桃林,
暮收波底影,
星散涌泉音。
时年穠,梅儿黄,
犁田园,种茄麻,
吴舍正剥鱼脐,
油茅厝园桐发,
放茶峨阳蟠蛇,
人贩柴南桥过。
“我遂将账册中有异的数目,逐一用不同的排序与这口诀相试,耗费半月之久,终于解开了被加密的内容。”
“内容是甚么?”
“那账册屡经风波,多处破损缺页,破解出的字句大多不完整,于理解其含义有很大阻碍,我只大致猜出记叙的是我曾曾祖父那代,族中的一件往事。”
“嗯……”江离沉吟不语,这段被特意被加密记录下来的往事,恐怕牵扯着何忧不便透露的家族秘辛。
只听何忧接着讲道:“不仅如此,这段文字无首无尾,由此我猜测,记录密码的账册应不止这一本,其余各本既不在何忌所购书籍之中,下落已难再寻。即是说,我解开的仅只是整件往事中,一个破碎的片段。
“要意似乎是有关于族中一件器物的安置。这件被称作‘世氏宝器’之物,文中说它‘于嘉靖七年移入建宁封氏菩提庄治镜阁’。此外还有一些内容,大约是在交代安置原因,可惜一来字句支离,二则缺少前文,语焉不详,难供参考。”
“世氏将家族宝物藏于封家,单只这点便很令人疑惑。况且封世两族早已疏远,世氏难道从未提出过将宝物收回么?这不太合常理。”
“我的曾曾祖父是家中幺子,很受长兄疼爱,即使后来过继封家,与本家往来渐少,与兄弟间的情谊依旧很深。其后他长兄继任世氏族长,将宝物移入治镜阁中便在那时。
“据我推测,或许是世氏内部的某些缘由,族长才决定将宝物托付给了自己这位远离家族的亲兄弟。至于为何世氏不收回宝物,也不难解释,比如受到了族规的约束,又或许后来的世氏族人根本不知宝物具体所在。”
“那应该是后者了。”江离道,“否则那个荡尽家财的世家少子早该来寻它才对。看来这宝物的存在,如今只有封家知晓。”
“父亲是否知晓我不清楚,若非碰巧解开这段密码前,我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江离意外道:“你那时在治镜阁已有八载,对它了如指掌,有宝物藏在阁中,你竟会不知?”
“我自忖熟知治镜阁的每处角落,可之前从未见有似宝器之物藏于阁中。”
“这么说,你不知那宝物是甚么了?”
何忧摇了摇头:“看到解密出来的文字时,我当真一头雾水。”
“破解的密文记叙中可有提示?”
“关于宝物的藏处么?没有。”
“莫非阁中有复壁暗层?”
“我也这样怀疑过,但多番找寻未果。”
“那会不会是宝物已被人取走,不在阁中了?”
“不曾被人取走,它一直好好的在那里,”何忧将手伸向蹲在窗边的四耳脑后,那猫儿立刻回过头用脸颊蹭起他的手指,接着跳进了他的怀中。
“你怎知……嗨!原来你已经找到那宝物啦!在哪里?”
何忧垂目颔首,用拇指和食指轻缓地揉捏着四耳那对大且厚实耳朵答道:
“水下,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