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知通往何处,甬道便不再漫长,尤其是沉没在水下的那段路程,一旦没有了对未知的恐惧,道平潜回时就没有感到如何困难。虽如此,之后要如何带着何忧与一只狸猫打此处通过仍是难题。
看到从岩缝外透进的烛光时,她感到心里一片温馨,勾起了栖真寺尚在时自己每日去为何忧送药的光景。眼下的处境虽说不上乐观,但一想到有他在那光里等着自己,似乎胆气也壮了几分,觉得再大的难事能承受了。
她心思一浮,淌过岩缝外的浅池时脚底打了滑,一条枯柴似的手臂及时伸过来稳住了她的身子。
道平见何忧扶住自己后也跟着踉跄了半步,却没有立即松手,而是一脸的惶惑地盯着自己。只见他双眸微颤,神情从未这般不淡定过,道平不由得心中一紧,对洞室内的情况警觉起来。
四下黑寂,她忽想起何忧久惯黑暗,想来在自己走后即熄灭了烛火,仅留下了手上这一支在此等自己。她把目光移回自己身上,恍然发觉素白道袍上满是血污,又被河水洇成了大片的粉红,乍见着实容易令人误会。
“这不是我的血,”她忙解释道,“我杀了一只怪枭,不小心血溅到了衣衫上。”言毕用另一只手在身上各处拍打几下,“我没受伤。”
何忧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她的手臂。
道平咧起嘴角道:“我去了多久?”她想自己离开一定超过了半个时辰。
“大概两个时辰。”何忧道。
“有这么久?”道平惊讶道,“等急了罢?”
何忧摇头道:“我其实做了等足三日的准备。”
道平笑道:“你还在这,怎样我也不会离开那么久呀。”
何忧若有所思:“嗯,时间一致,可以先排除一种可能了。”
“排除甚么?”道平被弄糊涂了,“你别打谜语。”
何忧道:“岩缝那边怎样,可有出路?先说完要紧的,我再来解谜。”
“路有是有,只不过很难办……”道平与何忧找块略微干爽些的岩石坐下,将甬道和对面洞窟中的情形细述了一遍,神气活现地讲过与蝙蝠力斗怪枭的惊险,说到那白骨林神仙难过时,愁眉不展起来。
她取出开信刀还给何忧道:“这柄刀是个宝贝,好险未被怪枭扔下深崖去,你收好了。”
何忧收过来,沉默了片晌道:“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你自己的性命要紧,明不明白?”
道平发觉他平淡的语气中竟像有一丝愠怒,愣了下道:“明白,我要留着命给师父报仇,轻易死不得。但是……”
何忧轻皱了下眉。
“……但这柄小刀上不是有救治小扇的重要线索嘛,我也不能睁着眼看它落到崖下去。”
何忧语速加快:“就算丢了它也还能再找别的线索。”
“你上哪找去?”道平做了个怪脸。
这下何忧的嘴唇变得惨白,像是有话却吞了回去。
道平见他这样子立时止住了,心里自责:他是在担心我,我怎却把些没心没肺的话来伤他?她平时伶牙俐齿,这会儿反倒一句好话也想不出来,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我也,也没那么容易就死了不是?”
何忧这时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小扇接自己回菩提庄那日的情境。那明明痛心害怕却故作轻松的样子,吞下毒米糕后强撑起精神与亲生父母对峙的神色,还有,毒发后吐血昏迷,慢慢变冷的身体……不堪回首的记忆让他浑身抽冷子的剧痛,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如藤蔓般滋长,想到眼前这个人差点因己而伤,他后怕不已。
长久的沉默后,何忧轻声叹道:“这种事情,是能赌的么?你就这点和她最像。”
道平笑了:“你说小扇?我可越来越盼着能见见她了。”
“等她好了……”何忧淡淡道,“你俩肯定投契。”
可小扇当真还能有“好了”的希望么?他不禁自问,半年之后小扇不活,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何忧从开信刀上解下了饱受摧残的缎带,看它脏兮兮的多处已被剐坏,有些歉疚道:“等出去了,我赔你条新的。”
“这条也是新的,我还一次没舍得带过呢。”道平夺过缎带捋了捋,就往发髻上绑了上去。因为没有镜子,她鼓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歪过脑袋手指着弄好的一边道:“像这样把破的地方折进去就看不出来了。”
何忧看那带子系得歪歪扭扭甚是糟糕,于是拿起了剩下那条道:“我帮你罢。”
“诶?这种事你会嘛?”
“以前也帮小扇弄过。你过来一点。”
道平把头稍稍向何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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