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起了层雾,被浪一挤卷上岸来,从雾气中传来犬吠驴鸣之声,柴火的味道变得浓重。渺渺望了一眼,她昨夜借宿的那户人家中升起了炊烟,灯火溶化在缕缕白气中,像被打散的蛋黄。
渺渺推开篱门,主人正在院中坐地。见她回来,那利落的村妇便起身招呼道:“姑娘,有客在屋里等你哩。”
渺渺全身一下绷紧起来,用手绞住干吕剑柄,盯着屋门的瞳孔剧烈震颤。“甚么客人?”她对农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极轻的声音问道。
农妇觉出她神色不对,忙挪步凑近过来,乖觉道:“是个妇人,自称是挨家挨户打听过来的,等你快半个时辰了。”渺渺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朝那门内张望一回。
村妇跟着害怕起来,瞄着渺渺腰上的剑,畏畏缩缩道:“不,不会是甚么冤家对头罢?”渺渺紧着又问:“他还说过甚么没有?”村妇皱眉摇头:“我见那她穿得齐整,说话又客气,以为是你亲戚。早知就该打发她走,我小店薄产,可经不起折腾呐……”
渺渺心念一动,撇下后悔不迭的村妇,放轻脚步走入了屋中。屋内昏黑,一点柔光从深处的木桌上洇过来,那寻她之人背侧着门而坐,单臂支在桌上,似乎对有人进来并无察觉。
渺渺轻轻吁出口气,随即胸中泛起一阵酸涩。眼前之人身穿玄缎窄领箭袖,腰扎银带,挺拔的身姿在墙面上投下阴影。她缓缓走过去,手不知不觉地从剑柄上滑落,泪湿的视野中,那人正闭目养神,容颜绝美,秀眉间透着浓浓的疲惫。
她站到那人斜侧后方,犹犹豫豫伸出的手,在将要触碰到肩膀之际又缩了回来。被一股强烈的情绪怂恿着,她慢慢伏下身子将她抱住,把脸贴在了她温暖的背上。
乔羽醒了过来,侧过头,用宠溺的语气道:“小妮子,可算追上你啦。”
渺渺默默把她搂得更紧,过了好一会儿,哽咽着喃喃道:“嫂嫂——”
“让我看看你,这一路上可受苦了?”乔羽轻拍着她的手臂。渺渺依依不舍地放松了手,乔羽转过身来正对她端详一番,松了口气似地道:“没事就好。”
渺渺默不出声,湿润的眼中热烈和拒绝两种情绪交杂,忐忑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忽然她像意识到了甚么,快速地回头往门外望去。
“没别人。”乔羽适时开口道,“我来这的事,是瞒着你哥的。”
“哥他……都知道了么?”渺渺怯生生地问道。她心怀侥幸地想,乔羽现身在此,无疑已看透了她在栖真观的把戏,可万一他设法将真相瞒过了江离呢?那样江离便会安然留在苏州了。
可惜,她这点侥幸随即便被乔羽的一声叹息掐灭了。乔羽蹙起眉,语气仍很轻柔道:“你那哥哥你还不清楚?何曾是轻易瞒得过的?”
“那……”渺渺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你走后没几日,我们便离开了苏州,一路往北来寻你踪迹。这几日就宿在离此三十里外的镇子上。”乔羽道。
渺渺垂着头,沉默地在乔羽旁边坐下。风吹动烛火,墙上的投影缩了缩,慌乱且夸张地抖动。“别管我了。”良久,她颓然道,“不报这个仇,我活不下去。”
未料乔羽语气平静道:“我不拦你。”顿了顿又道:“我看你长大,视你若至亲。我们十指连心,你的苦处,我怎能体会不到?小妮子,你若真的只为报仇,我不拦你。”
“你不是来劝我回去的?”渺渺愣住片刻,意外之余尤不安心道,“我哥呢?他也这般想?”
乔羽不答反问:“你数月之前已从卢夫人手中拿到了攻破庆云庄的机要,本来早可动手,只因顾虑你哥才隐忍多时,对不对?”
这一问戳中了渺渺不欲说出的隐秘,她倒吸了口气,眼神变得躲闪。
乔羽又问道:“你现下忽然决定动手,不单只为报父母之仇,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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