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忧当晚少进了些饮食,喝过药后不久即又昏睡,次日醒来时,脸上方恢复了血色。这早道平给他端来碗暖汤,知他拿不稳汤勺,仍要像前日一样喂他喝。
何忧两手从她手中捧过碗,微笑道:“我这手又不是今日才这样的,往后还能总教人喂饭不成?”道平本想说那也没甚么,终究忍住没说,只把嘴抿出一个甜甜的弧度。
趁吃饭的时候,道平将前日所有事细讲了一遍,最后提到这家女主人的病情。何忧请那妇人过来替她看治,口述了张方子令道平写下,并取出钱钞与他们作药饵之资,道平劝说那汉子半日,他方才肯收,又殷情留他二人。
何忧于是留在此地将息。日间道平替那妇人去买药煎熬,劈柴煮饭,得空陪着孩子玩耍,晚间无事时便拿出那本洞中所得《玄同棍法》钻研比划,早晚吐纳功课,从无落下。几日后何忧可下炕倚杖行走,二人不便再留,辞别了这家人动身启程。
在江离托道平带来给何忧的信中,透露了关于尤氏的消息,示意霜海楼范播流处或有线索。因此,何忧势要往沧州一去。道平自愿与他同行,除相助他外,还有两个目的,一来仇家也在北方,此去可以探查敌情,二是担心乔羽和江离,希望能与他们再遇。
沧州距许昌尚有千里之遥,好在多半程途有水路相通,速度虽慢,远较旱路轻松舒适。二人从郑州登舟,取道运河往东北方行,到得山东地境时已入冬月。
北方气候寒冷,这日晚间更下起了雪。船家见风渐大,遂将船靠岸。道平从舱中出来,眼见一片银雾迷蒙,云层如铁块般压在头顶,雪片纷纷扬扬地飘洒在枝头屋檐,好像糖霜一般。她平生头次看雪,不禁又欢又喜,惊呼连连。
岸边四无村墟,只不远处有座废庙,是附近唯一可夜宿之处。道平把四耳留在了舟上,搀扶何忧,跟在同船的客人后面走过倒坏的山门,里面只一间矮殿,殿中生着火,语声嘈杂。早有十来个人在那,正三三两两地围着火堆吃酒,看来同样都是被风雪阻路的过客。何忧不喜酒气,便与道平去靠墙边的一团破布干草上歇息。
只听那几个吃酒的中有人道:“……依我看那清凉山无端崩塌,是因天道不顺,故有天灾。”另个道:“老兄这话差矣!惨死的百姓何罪之有,凭何要受上天谴戒?那哪是天灾,分明人祸。”前一个哂道:“人祸?何人有恁般大神通,一朝之间把座大山变成一堆碎屑?”有人从旁插嘴道:“你是当真不知?就是玄……”“嘘!”他的同伴立即从中打断,“无益言语休开口,你提那硬茬作甚,出门在外,莫给自己招惹是非!”
道平听在耳中,更加确信那清凉山的灾异乃是因玄凝阁所起,忍不住小声在何忧耳边道:“果然是他们。”又道:“也不知渺渺是不是也在那山上,有没有夺回画轴,乔姐姐和阿离哥哥去寻她,如今——”
话说到一半,道平像被甚么猛地遏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越过何忧的肩膀,透过尘丝蛛网,钉住在几步外黑漆的角落里。
若非细看,绝难发觉那里竟蜷缩着一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那人面孔苍老糟污,须发蓬乱如枯草,看打扮像个乞丐,两颗眼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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