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连几日,道平都陷在交替的情绪之中,能与何忧继续同行令她愉快不已,而一念及他命不长久,又让她郁郁不乐,难以开怀。如此时喜时忧,令她倍感折磨,以至连霜海楼的茶饭都觉得不怎香了。好在何忧在尤缓的妙手调理之下见了起色,发作渐少,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这日尤缓来告,给小扇解毒的方子已经拟就,只等几味药材到位,便随何忧一同启程,亲自到封家一趟,以视小扇耐受药力的情况,再将方药调整。何忧听到这天大喜讯,初时表情肃然,恍如梦中一般,与尤缓说了几句话后,方才信是现实,夙愿终要得偿,遂把头别过,默默抹了下眼角。
过后尤缓把道平叫了去,对她交待了一些处理药材的事项,以便在路上储运。那解毒方中所涉药材很多,道平只识得二成不到,尤缓的处置又极为繁琐,两人直讲了两个多时辰,午饭都没及吃。恰好播流刚从事务中脱身出来,带来新巧点心,解救了饿得发蔫的道平。吃过点心,尤缓先行离开,道平正要去看何忧,却被播流留下说话。播流先问了几件不大要紧的事,终是忍不住流露了挽留之意,道平有点意外,只好婉拒。播流似早料到她会如此答复,从袖中取出备好的三清古铃交还给她,称此是天宝宫遗物,自己据之不妥,道平称谢后收下。两人说到近申时才散。
道平回到何忧卧房,不见人在,到处找了一圈,全无影子,一寸芳心立时七上八下,慌得打转。这时见有人路过眼前,她认得是在轩馆中服侍的,便急追上去询问。侍从答说那位贵客中午前后便去散步了,再问去哪了,只答说不知。道平心坠到了谷底,两手冰凉,转回房中取了盘花棍,往馆外便冲。奔出不远,被尚未走远的播流看到。播流见她走得甚急,开口叫她。道平心中仓惶已极,不见他还倒无事,此刻见了他,立刻几步过去,劈头就道:“你们和他一伙儿的对不对?!”
播流不知何事,一脸愕然无语,只听道平气急败坏着质问起自己来:“你早知他要走,适才故意拖着我说话,就为让我追不着他,是也不是?他没得罪你,你为何就是容不下他?”
播流正因她的离开而郁闷,这会儿吃她莫名一顿发作,不由着恼,语气中便带了调侃:“怎的,你同伴走啦?他没告诉你?”
道平六神无主之下更加误会,越发焦躁难耐,因之怒道:“快告诉我,他到底去了哪?!”
播流呛道:“你与他朝夕相处,怎的反来问我?”
道平胸口起伏,眼圈眼见着红了起来,更不与他多言,愤然转身即去。播流见她这般,顿生暗悔,反恼起自己来:只因她为倾心之人错怪了你,你便同她使气,范鲤呀范鲤,你何时变得心胸恁地狭窄!前番那棋局有没有嫉妒心使然,只有自己清楚。当即追在她身后喊道:“你别急,我与你一块去找。”却怎赶得上道平的脚程,转眼即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道平根本不信甚么散步之说,一门心思认定是何忧撇下自己独自走了,当下不在城中寻找,径直往城外追去。
不移时追出了镇海门,车马楼市渐稀,她全力施展开轻身步法,如贴地飞行一般向前奔行,心中实则没个目的,不知该往何处去找才好。冷风拍在脸上,她不觉疼痛,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委屈,觉得尽天下再没一个爱她,都离她而去。又奔了一阵,景色越发空旷,只见地面变色,黄土渐被白色细“沙”取代,竟已来到大霜海的边缘。
若在往日,这雪浪霜丘的奇景,她定要细品饱览才肯干休,这时却视若无睹,眼中急切寻觅的只有一人。忽来阵疾风,天地霎时一片白茫,盐沙打着卷飞来,迷了她的眼,不住流泪。她用手揉了几揉,视线遂变得昏花,天海俱改了颜色。在泪目的深浅的斑驳里,一个削瘦的白色身影赫然浮现在远处,几与身后的霜丘融为一体。那人恰也转过身来避风,与她四目相对。
道平心脏巨震,顶着浓雾似的盐风,深一脚浅一脚朝他奔去,到跟前时奋力一纵,扑将上去,情绪激动之下没控制力道,把那人推得向后仰倒,两人一起跌入霜丘。
盐沙松软,那人登时半个身子陷了进去。她只顾压在他身上,对着那张近在咫尺,仿佛久别重逢的面孔喊道:“封何忧,你说话不算话!干么骗我!干么骗我!!”
何忧被惊得懵了,两眼发直地瞧她,一时无语。片刻后他方明白过来,抬手搂住她的手腕道:“你别急,我没有骗你。”
道平道:“还说没有?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何忧被她压得透不过气,吭了几声,道:“我早间听闻喜讯,心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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