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讲了?”道平问。
“火候是不是到了?”江离动了动鼻子。
“诶呀!”道平一蹦而起,三步并两步赶到火塘边,将鱼从火中提起,慌不迭地解开叶子查看。那鱼豁然出现在眼前,肥厚雪白的肉块被烤得瓣瓣绽开,香气直往鼻里钻,她高兴道:“幸好幸好,再慢一会儿,肉就老啦。”
她本意是要等零露回来一起吃的,可实在抵挡不住诱惑,便当即取了一条出来,只把剩下一条原样裹回去,埋入灰中用余温继续熏着。她将干净的草叶托了鱼过来,对江离道:“这个不趁热吃可惜了,我留了一条,咱两个先吃着。”
两人就着风干的果子吃起鱼来。道平仍想着那故事,就问:“后来怎么了?那守墓人到底有没有学鬼首的样子,也把自己往肚里吞?”
江离笑道:“那却没有。真要做,还是太难啦。”
“那鬼首去后,他还干了甚么?”
“他就一直独个待在那废圹里了。”
“只他一个?不是还有影子嘛,那影子化了形,然后去哪了?”
“影子在圹外等他,哪也没去。”
“与其干等,为甚么不下去找?”
“嗯,这是个好问题。”江离道,“大概守墓人在圹中时,谁也帮不了他,所以影子在等他自己回来。”
“哦,那他最后回来了么?”
“你都说是最后了,书不到最后,我也不得而知呀。”
“甚么呀,”道平不满道,“这一回到这就没了?”
“嗯,要等下一回了。”
“可这一回未免也太短了!总共才几个字?”
“字是不多,但和别事放一起讲又不合,只好单拎出来成一回书。”
道平边吃边琢磨了会儿,忽道:“嗯,我懂,这回书有点特别,说的是你心里的事。”
江离见她一语中的,便道:“是,扰心之事一旦得解,执迷已久的困顿,忽而就浅显得无可着墨了。”
“这么说,你不再为那件事纠结啦?当初你交出开信刀,只为救我们,我早劝你别太自责。况且只要我将来打败格悟,不就可以把开信刀夺回来了么。”
江离摇了摇头,而后道:“人心幽微,就如那废圹一样,深暗曲折。当时驱使着我那么做的究竟是甚么,如鱼饮水,只我自己知道。”
道平不以为然:“你想太多!除了救命,你还能是为甚么?难不成你还能安了祸世害人之心不成?”
“五十年前,当我祖母伍撄宁点着大火之时,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道平被这么一问,善仁楼中听到这段情节时的一幕赫然撞入脑海中来。当时眼前烛火扭动的残影,耳中起义军哀嚎的幻听,长刀冷刃下的身影一股脑涌现,冲击何等惊心动魄!她恍惚记起有那么一瞬,自己仿佛亲身站上了城楼,与那红莲圣女并肩而立,观她所观,感她所感:仇愤悲怨在那一刻已沦为底色,一种更强烈的本能凌驾其上,极其锋利,莫名耀眼,道平感受得到,可惜她描述不出。
江离不知她心中活动,听她未答,便兀自道:“祖母所思所念,不过是回到深山,回到爱人和孩子身边,又何尝有甚么祸世害人之心?说来你或许不信,人求生是本能,求死亦是本能,这渴求毁灭的欲望一旦被引发出来,便会盖过一切呐。”
道平暗暗吞了下口水。江离所说,不正是她心中有感,却无法付以言语之物?她于是问:“你是说,人人心底都埋着恶么?”
“不不,”江离忙否认道,“渴求毁灭不一定就是作恶。有的人为救他人,宁愿舍弃自己性命,那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毁灭,这便不能不称之为善。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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