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也在同时停住了脚步。
道平顶着尘沙过去捉住了他的衣袖,待风力稍弱,她猛地抬头,随即指天大喊:“好一大群鸟啊!”那奇异的响动,果然是由群鸟振翅时翮羽所发。
只见头顶隙月乍露微光,沙雾弥漫的夜空中赫然密布着万千黑点,沙潮已是擎天彻地,那黑点之阵竟更凌驾在沙潮之上!浓度之稠密,虽与人相隔万丈,所带来的压迫之感竟丝毫不逊于那阻隔时空的庞然沙潮!只见那点阵不停在沙潮之颠徘徊,好像以之为乐:时而骤然聚拢,有如乌云压顶,时而成片散开,恍若轻云出岫,茫茫荡荡,好似一张变换莫测的巨网,与尘沙浓雾混在一起。远望过去,一片浑浑迷迷,夹缠不清。若非在此处特意逗留,想必也极难发现。
在不系舟中过了十载,道平竟也是头回得见此等奇景,不由一下惊得呆了。她扭头对江离大声喊道:“这里怎会有这许多鸟?”
江离的嘴唇动了动,但周遭噪声太大,道平并没有听到他说了甚么,可她发现江离只是如常地将盲眼平视着前方,神色中殊无惊讶之色,当即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江离点了点头,然后从道平手里抽出了衣袖,将两指伸到唇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清越之声刺破混沌直冲云霄,鸟群随即“哗”地扭动了一下。道平忍不住喝彩:“嚯!厉害!”江离接连打了几个长短不一的呼哨,那鸟群无一例外,或盘旋或起伏,居然一一地作了回应。
道平看得心驰神往,扯着江离一连串问道:“这是哪学来的本事?!你识得那些鸟儿么?”
江离被她扯得打晃,不得不停下,附在她耳边问道:“好玩么?”
“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不早和我说?快说,你甚么时候练的?”
江离道:“说来话长,走罢,回去和你讲讲。”
两人往回还未没走得几步,便见前方滚滚尘沙中依稀现出极细的一条白影。道平当即大叫一声:“小师叔!”一跃追了上去。
那人正是零露。因着十年前元气大损,她后背虽挺直依旧,却失去劲力,不见了往日的夭矫。凶煞之气亦随之消折大半,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了。她身披一整张灰白色狐皮,几乎与夜色下的霜海融为一体。
零露闻声回过头来。只因常年累月不见日光,她皮肤白皙胜过盐霜,薄光似乎可以从她脸上穿透过去。见是道平和江离,她的目光从冷厉瞬间化作温和,面上流露出笑意。然而视线穿过二人的一霎,她的表情骤然大变!似有何物极令她恐怖惊愕,她的表情如冻住一般,眼中射出凛冽的寒光。
道平见状一愣,随即浑身汗毛不禁根根竖起。她虽不见身后究竟如何,但凭本能,已觉出危机逼近。她迅速回过头,只见昏冥尘雾之中洇出一具高大身影,依次脱落出僧帽、道袍、数珠、拂尘,那身影自纷扬尘沙之中辟出一道,将踏在脚下的世界寸寸碾碎,傲然而来。
时隔十年,格悟终于穿过沙潮到了。
道平瞳孔急缩,当即将身一晃,身形恍如原地消失,再现身已在江离身侧。她架起江离几个起落,顷刻间便纵出十几丈外。江离尚不知格悟已至,惊疑问道:“道平,怎么了?”
道平只及说三个字:“他来了。”再转身看时,格悟已立在丈许之外。
格悟将他三人略一打量,面上微微露出惊异,对道平道:“你吃了我一掌,已然半死,怎么转眼间竟已无碍?”
道平大笑道:“兀那呆驴,你知甚么?我先前那是装死逗你的。”
格悟断然不肯相信,狐疑地盯着道平。细看之下,便发觉她不仅伤势已恢复如常,甚至还改换了装扮,身材气质也与片刻前不同,仿佛短时内由内而外焕新了一遍,不禁更感诡异。他对三清铃一无所知,所以就算聪明绝顶,也决计想不到各中原由。
再看道平身后两人,江离因相貌未有大改,故能一眼认出,而那身披狐皮之人却似乎不曾识面。格悟眯起眼,只觉那人肢体僵硬,气息虚浮,显然也是个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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