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父、丧母,现在姐姐又出嫁,在外人看来,他的际遇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是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陈景年非常庆幸原主替他熬过了人生中最困苦的那一段时光。
每当从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的记忆中,回想起见天儿地啃土豆、地瓜,导致满腹的胀气,以及胃酸泛滥得快要把食道灼烧透了的情形。
作为继任者的陈景年依然会浑身冒虚汗,嗓子眼反酸。
其次,由于相处时间不长,陈景年与旧伤复发、在床上熬了数年才过世的父亲,以及呕心沥血操持一大家子人生活,在父亲离世后精神状态一直有些恍惚的母亲之间,并没有积累出很深厚的感情。
反而和这三年来一直照顾他的姐姐陈慧玲感情深厚。
当时,陈景年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身心还处在穿越之后的迷茫中。又因为物质匮乏,身体恢复得极慢,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就全压在了正在上高中的姐姐陈慧玲身上。
那时的陈慧玲每天摸黑起来担水、劈柴、洗衣服、做饭,不仅要照顾抽空了身体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以及瘦弱无力的陈景年,还要抓紧一切时间苦读、学习。
而陈景年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带轻松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哄哄爱哭鼻子的妹妹,不给大姐陈慧玲多添一丝麻烦。
……
“哥,我饿了。”
囡囡惦记着抽屉里的果盒子,忙不迭地从凳子上蹭下来。
陈景年甩掉发散的念头,转头刮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
别看这小丫头个子不高,面黄肌瘦的,但是心眼却是半点不缺,眼睛一转就是一个蔫主意。
从抽屉里拿出赵建军的上门礼,打开上面的一盒果子,嘱咐道:“别吃得哪儿都是啊,别啯着吃。”
“我拿着、拿盒子接着,掉盒子里还能捡起来。”
囡囡呼扇了两下眼睛,小脑瓜里又有了鬼主意。
“拿盒盖儿吧,拿盒子,你不得把盒子都吃了!”,
陈景年拿盒盖装了两块豆沙花酥,放到桌子上。又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把盒子扇了起来,嘱咐道:“说好了,只能吃两块。中午还得吃饭呢。”
不是陈景年舍不得,而是豆沙花酥这种酥皮果子里都加了荤油,妹妹脾胃弱,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哥,里面的馅给你吃。”
囡囡一本正经地坐在长凳上,很有仪式感地将豆沙花酥掰下一角。
挑出里面最好吃的馅料,用小手托着送到陈景年的跟前。
“哥不吃,赵建军昨天请哥喝的酒,狗……”
陈景年吞下后面的脏话,托着妹妹的手,把馅料喂到那抿着口水的小嘴里。
他这世还没吃过豆沙花酥,甚至可以说从穿越过来之后,除了白菜、土豆和棒子面等日常食品,他就没吃过糕点之类的东西。
可是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陈景年吃穿用度要比大姐和妹妹多了不少。
尤其是在那场大病后,重生康复的那段时间里,几乎家里的一切都可着他来。
“哥,姐夫请你吃的狗肉吗?”
囡囡捂着嘴说话,生怕说话时从嘴里掉出一点点面渣来。
模糊不清的声音里带着吃惊和羡慕。
“白丕儿,还有盘糟溜肉片。”
陈景年笑了一声,同时他的手终于在五斗橱最下面的木梁上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在妹妹吸溜口水的声音中,打开小布包。
几张毛票和布票、粮票等花花绿绿的纸片从里面显现出来,陈景年的眼睛瞬间就湿了。
“哥,你咋了……呀!”
一只小手抹在陈景年的眼角,另一只小手带偏了盒盖。
“吃吧,别再掉了。”
陈景年伸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盒盖,又放回到饭桌上。
妹妹精瘦的小脸白了又红,把盒盖往里推了推,眼睛偷偷看了过来。
“咱姐一点东西都没带,钱和粮票什么的都留下了。”
陈景年把布包系上,又放回了原处。
囡囡眨了眨眼睛,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见哥哥的脸色回复了原样,低下小脑袋瓜,放心地对果子发起了进攻。
陈景年把抽屉关严,从柜面的搪瓷盘子里拿起一个玻璃杯子给囡囡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