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众人在自己面前恭敬听讲,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然而仅过片刻,他的笑容便即收去,心下冒出一个念头:“真经下册还在王中孚和林朝英手中,这是被他们生生抢去的,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明日必须有个了结!”
翌日天光放亮,裘千仞离开屋子,踏雪来至场地之内。此时其余人等已安坐在石台柱上。洪七笑道:“裘大哥,你倒是派头十足,还要我们一起等你。”
裘千仞负手前行,步入场地之内。他亦如昨日一般,一步一阶,升向空中,恰于七步时来至自己位置,施施然坐下,对洪七道:“若你有这份轻功,我也可以等你。”
洪七摇头道:“我跟你论道理,你却跟我论拳头,没意思,没意思!”
其余众人则看着裘千仞经过的那条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昨夜一场大雪,方停不久,地下尚有厚厚积雪,而经裘千仞所踏的一条雪径,其中竟无半点痕迹,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王中孚笑道:“既然大家聚齐,我们便继续论剑。裘帮主,你来说吧。”
裘千仞点点头,道:“昨日论及《九阴真经》,大家还有什么话说?”
黄药师道:“裘帮主昨日之论确是高明,然而在下还有疑问。武功分为内功与外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儒释道三家学问,又与内外功有何牵连?如何便能据此创功?裘帮主可否为在下解惑?”
裘千仞道:“今日我正欲就此展开论述。”顿了顿,道:“世上练武之人,七成都在纠缠招式的巧妙;剩下三成中的七成,又关注于内功,认为内功深厚便是雄强。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脱离内外功的藩篱,想前人所未想,能前人所未能,别开天地,自成一家。我如是,王宫主夫妇如是,黄裳亦如是。”
此言出口后,场内变得安静异常。众人都低头思索,转着各自的念头。
裘千仞继续道:“至于黄岛主所问,如何将三家学问融于武功之中,就涉及身心合一,融念于武。文人写文章讲求提纲挈领,如三家学问之类,便是武功的纲领,它非是内外功,却又处处指引内外功的方向。简而言之,黄裳在《九阴真经》中所蕴之道,可称作‘文武之道’,以文道御武道,最终达到文武合流之至境。”
他转向洪七,道:“昨日我说你练不得《九阴真经》,正是为此,你别说三家学问,就连基础的童学蒙书,怕也读不得几本。又如何能够理解经书中的道理?强自练去,开始时尚能有所进益,然而到了后来,必定是处处掣肘,甚至把你本身的道都带得歪了去。”
洪七讪讪一笑,没有说话。
裘千仞又转向王中孚,道:“王宫主,旁的事可以一会儿再提,咱们还是先定下由谁来保管这部经书。此事不便拖延。”
王中孚哑然失笑,道:“裘帮主还在想着此事?昨日黄岛主所言维持原状,裘帮主似未反驳。”
裘千仞冷声道:“我也未曾同意!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为何平白分出一半给你?!”
欧阳锋道:“不如你们先来比试一场,谁能胜出,谁便保管整部经书!”
洪七怒道:“老毒物!你唯恐天下不乱么!”
欧阳锋瞪眼道:“你叫我什么?!”
洪七道:“老毒物啊!”
欧阳锋喝道:“毒物便毒物,何必加个老字?”
洪七笑道:“我不知你今年多大,看上去似乎五六十,所以这样叫你。”
欧阳锋闻言一滞,骂道:“你他马……”他本欲动手,然而转念一想,暗道:“这里高手云集,我若沉不住气,显得有失风度,必会被这些人耻笑!”于是强行按捺住。
他冷笑数声,道:“老叫化,你且等着我的!”
洪七笑道:“老叫化?这名号不错!可以从现在叫到我老死。多谢老毒物赐名!”说着一拱手。
欧阳锋深深吸了一口气,干脆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洪七。
而随着洪七一番插科打诨,现场本已紧张的气氛陡然松弛下来。
黄药师道:“当日三位的请柬之中,对于得到《九阴真经》之事语焉不详,只是说三位从宵小手内取得,双方各得到真经的一半。不如趁此时将经过详细说来,大家也好置评一番。”
王中孚看了裘千仞一眼,发现后者露出不在意的神态,便道:“好!”于是在众人面前,将当日在华山绝顶发生之事,讲述一遍,末了问裘千仞:“裘帮主,我所言可有偏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