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绍的手顿住了,他叹口气,将长歌拥住,轻声哄道:“哭吧,好好哭一场,想哭多久都可以。”
长歌只掉了几滴泪,便不哭了,紧咬着嘴唇,面容倔强,再不发出一言一语。
长歌努力将眼泪憋回,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花绍的衣服,沾了水的衣裳本就松松垮垮的,被她这么一扯,花绍衣衫褪去了大半,在腰上松松挂着。
花绍见自己胸膛坦露,长歌的头沉沉地抵在他的胸前,三千青丝在水中柔柔地招摇着,不断轻蹭着他的身体,花绍身子颤了颤,哑声道:“色丫头,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长歌的身体忽然变得滚烫起来,她沉沉地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感觉敏锐得很,胸前好像被人点燃了一团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着,火苗越窜越高,一如灭门那夜的火焰,大有要将一切生灵涂炭的架势。
长歌恍惚间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了起来,左侧胸口,她的心在身体里顽强而有力地跳动着,不知是谁在里面植入了一颗火种,似是有金光从中喷涌而出,将她眼前的世界照得透亮,白茫茫的浓雾被生生驱散,雾气涟涟的背后,一个男子乘龙御风而来,他身后,山河次第呈现,纷纷向他所在聚拢而来。
有人在山呼万岁了。
他轻轻抬手,唤她:“长歌!”
火焰瞬间冲破她的身体,疼痛遍及全身,长歌疼得叫喊出声。
花绍一惊:“长歌丫头,你怎么了?”
“啊!”长歌发出一声呻吟。
花绍忽觉不对,抬起长歌的脸,却发现她已经昏迷了。
“牧……眠……”长歌声音微弱,喃喃道。
“你说什么?”花绍将耳朵凑了过去。
“牧……眠……南宫……南宫牧眠……”长歌重复道。
“什么?”花绍的身子僵住了,狠狠摇晃着长歌:“你再给我说一遍。”
“南宫牧眠。”昏迷中的长歌大声地,无比坚定地道。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仿佛在说着一个咒语。
南宫牧眠。
全大瀛国只有几个人知道,这是秦牧眠的真实名讳。
自秦牧眠走后,琢玉轩中便再没住过人,长歌每日来琢玉轩中沐浴,却依着花绍的嘱托,从未踏进过秦牧眠的房间半步。可此时,她却躺在琢玉轩的床上,秦牧眠曾盖过的锦被如今正盖在她的身上,同秦牧眠的身体一样,他的被子上也沾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长歌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渐渐气定神闲了。
花绍坐在床尾,紧紧盯着熟睡中的长歌,眉头紧锁。长歌刚才在汤室里昏迷,高烧不退,他便将长歌抱进了秦牧眠的房间,请了大夫来为长歌诊治。
原是长歌身子本来就弱,在雪地里跪了半晌,严寒侵入肺腑,加上情绪激动,气急攻心,这才发起烧来,也无甚大碍,大夫只开了几副药,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花绍照看着长歌,近两个时辰,长歌好像中了咒一般,一直在不停地重复着“南宫牧眠”这个名字,让花绍心中的疑惑越发重了。
南宫牧眠,这个忌讳的名字怎么会从长歌的口中说出来?他记得秦牧眠离开前并未提到过已将自己是黎国世子的身份告诉了长歌,他也相信,依秦牧眠这样小心谨慎的人,是绝不会轻易透漏自己的身份的,若是这样,长歌这个孩子是怎么知道秦牧眠就是黎国世子南宫牧眠的?
花绍怎么也想不通,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找秦牧眠一探究竟。他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封信,仔细封好后,又回到床边看了看长歌,见她仍是没有醒转的迹象,这才放心地出了琢玉轩的门。
夜已深了,可琢玉轩的院内仍是灯火辉煌,房檐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起一盏精致的灯笼,映得院内如同白昼,黑暗便无所遁形,其实不止琢玉轩,锦灰山庄的每一座院落的布置皆是如此,在这里,黑夜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花绍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低低唤了一声:“竹吟。”
几乎是同时,他的面前无声无息飘下来了一个男子的身影,躬身向他拜道:“花公子。”
花绍略点了点头,竹吟这才直起身来,灯火辉映中,他一身青衣,脸庞白皙如悬在天边的明月,却冷若冰霜,让人没了亲近的勇气。竹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花绍,等着他为自己下达命令。
花绍将信递给他,吩咐道:“速将这封信送给阿眠,他若向你问起长歌的事,你依实情告诉便是。”
竹吟接过信,未多说话,只向他一拜,便飞身隐入了黑夜中,其身形快如鬼魅,仍是不带一丝声响。花绍满意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计算着,依竹吟的速度,不出十日,他想知道的事情应该就会有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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