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正想着,房间里却传出一声长歌的低声叫喊,像是做了噩梦了。
“这个笨丫头,成心要把我累死不是?”花绍幽幽叹了口气,纤指轻轻揉着太阳穴,骂骂咧咧着进了房间:“笨丫头,等你好了,看我不整死你!”
黎国位于大瀛南部,是大瀛实力仅次于景国的第二大诸侯国,黎王南宫嬴以为政贤明而广受天下称赞,在他的治理下,黎国百姓安居乐业,齐享太平,于是给了他黎贤王的美誉。
南宫嬴至今只娶了一位妻子,夫妻伉俪情深,育有一子,便是南宫牧眠了。世人皆知,黎国世子南宫牧眠自小体弱多病,几次病危,都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才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他的命精贵得好比世间罕有的霰雪香,稍有不慎,便香断成灰,烟消云散了。
人皆认为,黎王南宫对世事看得太过平淡,没有野心,又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们的存在,对大瀛皇位构不成威胁,因此,其余诸侯国虽忌惮黎国势力,但从心里却并不把南宫嬴和南宫牧眠看在眼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无需被人瞧得起,一种是没有野心的人,一种是连命都保不住的人,南宫父子恰恰将这两样占全了,所以,他们的生存对于大瀛而言,是苟且。
建宁元年十月,大瀛国都还是漫天飞雪,千里冰封的时候,黎国却是百花开遍,四季如春的天气让这里常年暖意融融,没有霜欺雪封的痛苦,然而雪天里的情趣自然也少了许多。
黎国宫中,南宫牧眠面色苍白,身子缩进锦衣中,懒懒地倚在榻上,赏着宫里新开的兰花,眼前忽然浮现出长歌那张倔强的小脸来,离开锦灰山庄的那天,长歌躲在自己房间里,任花绍站在门外骂了小半个时辰,也死活不肯来送行,一别十年,这个倔强的丫头也不知被花绍调教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花绍的眉间现出了一丝担忧。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消片刻已来至身旁,南宫牧眠头也没抬,便知是自己的贴身侍从檀柘来了,淡淡地问道:“何事?”
檀柘向他颔首,悄声道:“公子,竹吟来了。”
回到黎国后,只有在遇到与锦灰山庄的有关事情时,檀柘才会改口叫他公子。
南宫牧眠点了点头,继续打理着手中的兰花,檀柘会意,悄悄退了出去,一个青色的身影便随着他的离去闪了进来,未发出一丝声响,便已立在了南宫牧眠身旁。
“公子。”竹吟低头向他拜道。
“花绍有事?”南宫牧眠问。
竹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宫牧眠:“花少爷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南宫牧眠拆开信淡淡扫了一眼,抬眼问他:“长歌最近如何了?”
竹吟将长歌这大半年的情况一五一十给南宫牧眠说了,说完后,抬头看着南宫牧眠,面上有些犹豫,南宫牧眠知他话未讲完,便又问:“还有什么?”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竹吟眉间愁绪一闪而过,南宫牧眠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从不轻易将情绪示人,说来听听,你这愁意是为了谁?”
竹吟脸一红,慌忙低下头:“是有关长歌姑娘的,竹吟临行前,她被花少爷罚跪在雪地里,高烧不退,我在屋外听着,似是说了不少胡话,也不知如今是否痊愈。”
“说了胡话?”南宫牧眠看着手中的信,有些了然,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封好了递给竹吟,道:“花绍办事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长歌不是普通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别家的小姐是海棠,经不得雨打风吹,长歌是寒梅,侵霜傲雪才会开得愈发浓艳,莫要小看了她。花绍能让她成长,你只管在暗处好好保护她便是。”
竹吟放下心来,面上的表情重又隐去,向南宫牧眠颔首:“属下明白。”
南宫牧眠脸上有些淡淡的倦意,挥了挥手,竹吟会意,飞身上梁,立刻隐去了踪迹。
南宫牧眠清咳了两声,刚闭眼躺回榻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便在门口响了起来:“奴才张宣给世子请安。”
又是这个狗奴才。南宫牧眠在心里骂道。
自夏侯仪登基以后,便派了诸多宦官到各诸侯国宫中,美其名曰侍奉,实则监视。夏侯洵生性多疑,此次登基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心中忌惮诸侯造反,便派了宦官去监视各国的行为,一旦有风吹草动,夏侯仪即刻便知。这些宦官也不是吃素的,个个武艺高强,张宣在大瀛都城时原是魏公公的手下,如今被派到黎国来,虽表面上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身上竭力掩饰的杀气还是被南宫牧眠给嗅到了。
虽心里对这些宦官恨之入骨,但时机尚未成熟,小不忍则乱大谋,南宫牧眠能做的,唯有等待而已。
南宫牧眠疲倦地睁开了眼,轻轻抬了抬手:“张公公请起。”
张宣翘起兰花指,抚了抚耳边的鬓发,娇声问道:“世子今日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