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戴好后,小女孩后退两步,气喘吁吁。
好像戴个手套是叫她干了一天农活一样费劲。
阿莱茵来回看了看:“哦,谢谢你。”
“是你太没用。”小女孩喘了两口,语调还是愤怒,也不知道是谁招惹她,一副小霸王口吻,“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是向导吗?他怎么也不照顾你,干看你挨冻!”
阿莱茵意外:“你知道的真多。”
只有2%的觉醒可能,政府人员把她强硬带走。哨兵以为,蔷薇帝国是不会让她接触关于这方面的任何信息。
“当然。”小女孩自豪,“别歧视普通人,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我也是,虽然……不是全都知道。”说到后面,底气不足倒越来越小声了。
阿莱茵微笑:“你叫什么名字?那位婆婆是你的亲人?”
小女孩狐疑防备地望向他。
阿莱茵连忙补充:“抱歉,我不懂礼数,我叫阿莱茵·艾德,并不是个坏人。”
“艾德?”小女孩奇怪,“艾德太太?”
阿莱茵震惊,脱口而出母亲的名字:“你认识她?”
“对!她每年都会送东西来,我们能生存下去全都要感谢她!不过最近倒没再送了,我还以为她把我忘记了呢。你是艾德太太什么人?”
阿莱茵:“是她亲自来的?你见过吗?”
“见过,一个穿着军服很高的姐姐,头发是香槟色,嘴唇很红,她每次来都很严肃,看见我又会笑,然后把上面写了艾德太太名字的包裹给婆婆。哦,是婆婆让我叫她艾德太太的。”
那不是母亲,香槟色头发,母亲从来没有染过这种颜色。
瑞蒂老师,斯碧弗·瑞蒂!她早就知道!
阿莱茵:“婆婆?”
“婆婆是我唯一的亲人,听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弃了,是婆婆把我养大的,我们一直住在这个地方”小女孩说得有些委屈,“虽然很贫穷,但是有婆婆陪着,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后来还遇到艾德太太的帮助。”
“不!你并没有!”阿莱茵情绪激动,不由握住小女孩的肩膀,“你并没有被丢弃!艾德太太……我们……”
真实的话说不出,还有太多隐患——
卑劣的帝国。
让瑞蒂老师去冒充,把亲生母亲的名字挂在门面上,时刻提点,恶趣味,讽刺。
小女孩被吓住,缩成一团,直想往后退:“你放手,你想干什么?!”
哨兵反应过来,连忙松手,为自己的冲动懊悔。
“抱歉。”他重新缩回去偎着山壁,“外面太冷,你快回到里面休息吧。”
“你……”小女孩站直,狐疑地探头探脑,“你没事吗?”
她想走,可是见鬼的于心不忍。
阿莱茵:“你还想和我聊聊?”
小女孩走近一点,迟缓点头。她不明白这种情感,只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位年轻哨兵不会伤害她。况且,他还有着和她相似的头发与眼睛。
点点头:“我和你讲话,你就不觉得冷了,你情绪不对,是在外面又冷又孤单?”
是的,我想是的,虽然你比我小十岁,但如果我能陪你一起长大,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阿莱茵难得露出点身为哥哥的表情。
谁都诡异地没有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
阿莱茵:“感谢你的宽宏大度,小小姐。我觉得我的向导说得很对,我实在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你或者会有危险。”
“没关系。”小女孩耸肩,“婆婆也老说我不礼貌。”
阿莱茵:“我觉得你很可爱。”
小女孩脸红了下,因冬雪夜色,天气寒冷,反而看不出。
小女孩:“好吧,我们和解吧。”
她一屁股坐到阿莱茵旁边,连后背被雪浸湿也不顾,挨得很紧,相互取暖。
小女孩:“会有狼吗?”
阿莱茵:“可能。”
小女孩:“很凶吗?”
阿莱茵:“你没见过?”
小女孩:“没有,但我有听到狼嚎。”
阿莱茵谨慎地摸了摸她的头:“别害怕。”
小女孩:“我当然不会!对了,之前你告知过我你的名字,我也该告诉你。你好,我叫莉莉。”
“单叫莉莉?”
莉莉:“婆婆都是这样叫我的,我没有姓氏。”
“唔……”阿莱茵低下头,远处地面的雪迹都很平坦,唯独山洞前的这片区域有着各种痕迹,仿佛在证明他们共处过的痕迹。
你以后会有的,年轻哨兵在心里保证。
阿莱茵:“你今年多少岁了?”
莉莉掰着手指头:“十四岁。”
哦,阿莱茵感慨,女孩从身高看上去就像七八岁,衣服裹得再多看起来还是很瘦弱,小小的一只。十四岁,她才到他大腿的一半,白天想跟他讲话都要拼命仰头。
s区的2%地区所给予的环境太差,如果她愿意,阿莱茵会立刻把她带回中心区,带回父亲母亲的身边。
毕竟中心区提供的物质要比这里好很多。
十四岁……阿莱茵回过神,如今他二十一过了大半,勉强抓得点尾巴。小妹妹在他十岁那年出生,现在应该才……十一岁!
中间三年是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认错了?!哦不,不应该,这种血缘的感觉非常美丽,哨兵的各项机能又很灵敏,那么这三年中,他还忽略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假如莉莉的时间是对的,那么他就是……二十四岁?
哦天,莫名其妙被增加三岁真是有点糟糕。
“抱歉。”阿莱茵侧过头,“我能抱抱你吗?”
莉莉惊讶:“怎么……?”
“没什么……”
就想像亲人一样来个重逢拥抱,如他出任务前和母亲父亲的那个拥抱。他们本该是一家人,中途分离,最后又将再度团聚。
“好吧,我接受。”莉莉非常豪迈。
微笑地站起来,莉莉望着他伸手,阿莱茵弯下腰用手环过女孩的手臂在背后缩紧,亲密地又坚定地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小女孩实在矮,哨兵稍一抬身双脚就被抱得离地悬空。
惹得小女孩不住抱怨,连声催促他快点把她放下。
阿莱茵抱住她转了一圈,莉莉啊啊直叫。
你好,第一次见面,我亲爱的妹妹,莉莉。
听见声音出来看情况的威海利:“………”
*
深夜。
在s区的另外区域。
密林当中,杂草丛生。
一个和周围颜色相似的小帐篷内,艾德先生艾德太太和其他的哨兵向导正在安然入睡。这里不同于2%的糟糕区域,没有下雪也无寒冷,非常正常。
第一天的任务进行顺利,小纠纷被调解得很好,几个基曼星球的哨兵也被劝退。只是其中一个米色头发的士兵引起艾德夫妇的注意。
他从见到艾德夫妇的那刻起就用不怀好意的视线投射,让人莫名想起盘旋在深沟里阴暗的蛇,随时伺机而动。
一阵大风刮进来,帐篷内的哨兵翻了个身。
角落里渐渐现出个透明的散着雾气的人形。
透明人形踏过平躺沉睡的人,来到艾德夫妇的面前。帐篷内暗沉一片,烟雾笼绕,来人的脸被蒙在其中,看不清楚。仅隐约露出一张嘴巴,弯起,露出个大大的鬼怪的笑容。
——阿莱茵·艾德。
艾德太太被惊醒,外来的意识攻击了她的精神领域,还留下讯息,断断续续,只模糊的感觉像“阿莱茵”的发音。
后背被冷风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侧过头,帐篷内只有熟睡的同事和被风吹得掀起一角的篷帘。
*
第二天,天色难得亮了些,可气温变得更低。
四周白雪皑皑,人们一踩上去雪地就塌陷,露出个深深脚印。
莉莉牵住婆婆,朝天空呼出一口热气。看见阿莱茵,朝他招了招手,又躲到婆婆身后。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好了很多。
众人重新上路,经过昨天的休息,精神上和体力上都得到很好的恢复。
转眼,就走完三分之二的山路。
说来可能拜变种狼群的福,山间野兽跑得没影,他们走得顺畅,途中熟悉农物的居民还采来一些山野植物当食物。
威海利坐在山头,恍惚回到梦里,山底下是黝黑浓烟,远处有火焰在热烈燃烧,使人心惊的冷风从背后徐徐而来,接着有人叫他,站在后面,声音沉稳地传来。
“唐恩。”
威海利回头。
阿莱茵站在后面,头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杂草。
不同的声音,完全糟糕的形象。
可为什么他听见心里在说,美梦该醒了。
“这里可以看见6%的地区吗?”他走到威海利身边。
威海利莫名撤开视线:“只单纯看并不能,他们呢?”
他让开,阿莱茵自然地过去坐下。
阿莱茵:“他们在后面休息。”
小山不高,并不能如想象中看见山下各种繁华的景色,倒是即将前往的小路曲曲折折,尽头隐约可寻。只要他们走完这段路,之后的事情就会变得轻松。
在没有任何帝国的阻拦下,连任务的完成都变得格外顺畅。
这时人群里发出欢叫,阿莱茵回过头,人群相互围绕,中间有火在微弱的燃烧。这些居民好像比之前更放松了,或许是有人看守汲来的安全感,五天的遭遇也使人学会感恩,第一次走出2%的禁锢对周围充满好奇,任何一点东西都足以使其欢呼雀跃。
没有任何困难之下,不管是普通的居民还是哨兵向导都在放松警惕。
威海利冷眼旁观:“还真是热闹。”
阿莱茵:“我倒喜欢这样,他们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总是卑微道歉,说实话这让我真的有点受不了。”
威海利:“你真不该出生在中心区,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阿莱茵听惯了威海利这种口气,完全不在意。
莉莉举着个烤熟的蘑菇跑来过,兴奋大叫:“快看快看,阿莱茵。”
威海利:“阿莱茵?”
莉莉趴在肩头,拼命地把蘑菇伸到哨兵脸前。
哨兵不由躲闪:“没关系,我让她直接这样叫的。莉莉,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威海利:“……”
昨天晚上还看到他们俩在外面转圈圈,反正他是无法理解有兄弟姐妹的人。
*
短暂休息结束,居民们个个兴致高扬。
即使寒冷依旧,身上也衣着单薄,随口吐出来的白雾足以盖住人脸。
连那个因母亲受伤担惊受怕的女人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欣喜。
树木重重,山路尽显,阿莱茵和威海利抬着木板走上下坡路。今天大概就能走完,食物留有不多,如果中途耽误,还可以去不知名的山洞里借住一晚。
“快看,前面就是平地!”
人群中有人叫出来。
同时棕黑的土壤,却没有白雪覆盖。
6%的区域,正艳阳普照,和他们恍若两个不同世界。
居民们惊喜万分,脚步不由加快,譬如迈过起伏沙漠终于看到狭小的绿洲,有几个甚至大叫地往前跑。
悬在头顶的死神镰刀可以暂时停放一会。
阿莱茵和威海利瞬间落在最后,年轻哨兵连声提醒,让他们注意小心。
一声漫长狼嚎突兀又正常。
大风卷起地表雪渍铺张开来,速度非常快,刹那就将前路笼罩,阳光完全消失。
居民快乐表情卡到一半,眼前场景太快像个幻觉。
阿莱茵大吼着让他们回来。
居民六神无主,顺着声踉跄跑来,有几个还腿软,走脚并用。
风雪逼得他们后退,团团相围。
阿莱茵握紧板子,女人扑到卧躺的母亲身上,
该来的,一直死死挂在心头,无法散去,总算来了。
哨兵向导抬起头,在旁侧高大山上,站着五六匹银灰色的狼,头顶露出锋利的尖角,一双竖瞳透着冰凉嗜血的光。
基曼星球的变种狼。
领头狼又一声狼嚎,带领着其他狼冲了下来。
威海利朝旁指去:“往那边跑,尽头有个山洞!”
众人被风雪刮得分散开来,相亲相爱的大家族四分五裂,艰难地按照威海利的指示。漫天大雪迷了眼睛,连喘息声也不断加剧,割着心肺。
板子被撞开,女人仓惶地喊了声“妈妈”。
狼群已至。
阿莱茵抽出分配的刀跑过去撞开扑过来的狼,刀刃插入,变种狼呜呼一声,哨兵抓住它的皮毛滚作一团。
之前帮过忙的瘦弱男人折回来,艰难背起受伤的老太太开跑,女人扶着跟在后面。
威海利疏导好人群,回来时现场只有阿莱茵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本就破旧的棉衣被狼爪抓得近乎四分五裂,几匹狼围着他,哨兵被扯翻在地。风声响亮,还有狼叫,超感被哄骗。
威海利握紧刀加入战场,挥开扯咬的狼群。阿莱茵翻了个身爬起来,鼻子被冻得通红:“唐恩!你怎么还在,快回去!”
我又不是普通的向导。
威海利不理,同时用精神触丝提醒阿莱茵背后,阿莱茵回身把偷偷想要潜伏上来的狼一脚踹飞。
两人背靠着背,四面皆是虎视眈眈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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