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其实早就料定,杨八难最终一定会选择退让。
果然,不等徐锐数到三,杨八难就收起了勃朗宁,又让身后的警卫也收起枪,嘴上却是不肯服软:“姓徐的,要是因此招致严重后果,你必须对此负责!”
“废什么话。”徐锐闷哼一声,再转向徐六福时,神情又变和霭,说:“大爷,我替杨特派员向您赔不是,您老人家千万别往心里去。”
“徐长官言重了,徐长官言重了。”徐六福连连摆手,心气却顺畅多了。
徐六福出门走了,徐锐便招呼黑七、李海等人道:“一个个还愣着干吗?赶紧的,劈柴担水去,还真当自己是老爷,等着人来伺候?”
徐锐这话,表面上在说黑七他们,其实是在骂杨八难他们,杨八难闷哼一声,带着五个警卫忙活去了。
崔九把手下的六名别动队员也打发去担水,自己却跟在江南身后,小声的问道:“江小姐,杨特派员胡乱怀疑人固然是不好,可是徐营长也未免太大意了吧?我觉着,怎么也应该派两个人跟着那老头一块去。”
“大意?”江南远远的看了一眼正抡开斧子在劈柴的徐锐,小声说,“这家伙的心可细着呢,阿九,你永远记住,其实真正自甘堕落当汉奸的只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同胞只是迫于各种压力,才不得不跟鬼子虚予委蛇,姓徐的这般坦诚相待,那位大爷就再不可能当小鬼子的走狗了,这可是攻心为上哪!”
“攻心为上?”崔九道,“江小姐,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江南摊了摊手,又道,“不过理智却告诉我,姓徐的就是这么深不可测。”
很快,徐六福便去而复返,还带回来十几个下人。
偌大的包府便热闹了起来,伙房里更是热汽蒸腾。
徐锐让李海、黑七他们把后院天井角落的几口七石大缸都倒空,然后把已经烧开的热水倒入缸里,再注入冷水兑好温度,然后徐锐便三五几下脱光身上的军装,然后赤条条的走向其中的一口大缸。
李海、黑七扫了一眼徐锐胯下,然后同时“**”一声,走向另外一口大缸。
徐锐噗嗵一声跳进了大缸,又拍着水招呼两人:“大海,小七,过来一起,我这里还能挤两个人。”
“营座,你还是一人洗吧。”李海道,“跟你一起,我有压力。”
“就是。”黑七也撇嘴说,“营座,跟你一起,我们会自卑的。”
徐锐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指的是什么,当即怪笑起来,这可不能怪他。
徐锐将整个身体都浸入到热水之中,热水还有些烫,却更能缓解疲劳,徐锐浑身的肌肉被这热水一烫,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身体更要一节节化开,那边黑七还有李海两人也脱光了跳进另一口大缸,同样舒服得大叫起来。
何书崖拎着一桶热水进来,徐锐便招呼何书崖:“书呆子,过来一起。”
何书崖虽然已经上过战场,而且也已经杀过人,却终究还只有十七岁,还保留着少年人的羞涩,当即连连摇头。
“大男人家家的,害羞个什么劲?”黑七便赤条条的从大缸里跳出来,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捉住何书崖,再三五几下把何书崖剥光了,跟着抬水进来的小毛、阿福便把何书崖抬起来,然后扔进另一口大缸。
何书崖一进浴缸,刚才的那股子羞涩劲便立刻消失不见,洗得高兴了竟然还扯开嗓子高唱起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何书崖的嗓音非常好,穿透力极强,徐锐怀疑,在附近几个院子泡澡的复兴社别动队还有杨八难他们也都听到了,说不定躲在房间里洗澡的江南也听到了。
唱了两遍,何书崖的声音便开始变得哽咽,脸颊上更是已经淌满泪水。
何书崖又回想起了他的家乡,想起了松花江畔那绿绿的稻田,每到秋田,空气里都充满了稻穗的清香,还有还有,他离家之时,爹娘站在村口老树下跟他挥别,何书崖永远都忘不了,老娘泪水涟涟的模样。
唱到最后,何书崖终于再不能成声,便索性长嚎起来:“爹,娘……”
几双大手忽然落在何书崖的脑袋上,何书崖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便看到,徐锐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他的浴缸周围。
徐锐摸了摸何书崖的脑袋,说:“书呆子,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回东北,从小鬼子手里夺回东三省!”
何书崖带着哭腔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