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宝珠却端起桌上的一盏茶,由着冰冷的茶水沾湿自己的唇,一点一点沿着咽喉浸润到肺腑,将燃燃的怒火慢慢浇透。
纤细的手指紧握着茶盖,握得太紧,露出苍白的骨节。
“姐姐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姐姐”潘惠是聪明人,见她这幅模样,道了一声就先行离去。
洛宝珠将整杯冷茶灌入肚中,又坐在椅上,两只胳膊撑在桌上,以手覆面,看不清神色撄。
等她抬起头时,夜瑾宣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你休养了半月,天书可有进展?”
“暂时没有”洛宝珠有些疲惫的放下手。
“朕的龙栖阁不是用来养闲人的”夜瑾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朕并没有很多个半月供你消遣!偿”
“你认为我是闲人那便是闲人吧,况且我也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时间”洛宝珠的火气突然很大,她毫不示弱的反击,“你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都不曾作数,我即使应承了你什么,你也不必过于认真”
夜瑾宣自是知道她在指什么,心底却莫名的柔软了一下,突然没那么生气了,他放低了声音道,“你,不必跟离妃一般计较”
“跟她计较?跟她计较什么?我不屑!”洛宝珠烦躁的一挥衣袖,竟将桌上的茶具杯盏悉数扫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夜瑾宣皱了皱眉,不再理会她,抬腿出去。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了。
到了离殇回北炀的日子。
宫中热热闹闹的操办起了欢送庆典,大红的灯笼,五色的彩带将宫中装扮得喜气洋洋。
宴会设于北炀皇子先前居住的仪和殿。
流觞曲水、丝竹悦耳,舞女翩翩,一切都井然有序。
离殇站起来,举琉璃樽敬上座的君王,“离殇得吾王厚爱,得以在此居住两年有余,离殇回北炀之后,定当大力宣扬我天越文化美德,以不负吾王!”
夜瑾宣眸色如墨,漾着一层浅笑,端起酒杯,“好,如此朕当谢过离殇皇子了”
又亲自替身边的夏微凉斟了一小杯果酒,“离妃的皇弟,离妃当亲自敬一杯酒”
夏微凉笑盈盈的接过酒杯,站起身向离殇遥遥一举,“弟弟的身体日益好转,等回去,父皇见了必当高兴不已”
“是”离殇先干为敬,事实上,他以往常年瘫坐在轮椅上,对自己这位半道出现的姐姐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他只记得那年夏天,刑侍卫突然带回来一个女孩,父皇说这是他流落在外头的公主,尽管母后竭力反对,可父皇还是将这女孩留在了宫中,赐名离洛,北炀皇室中,就多了这么一位离洛公主。
离殇看着美艳的离洛,再看夜瑾宣看她的眼神,知道自己这位姐姐确实如传言,圣眷正浓。
他落座时却总是有些恍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满坐的妃嫔,并未见着那张精致而苍白的面孔,离殇的心里有些担忧,又有些别样的欢喜。
身量窈窕的舞女在大殿正中翩翩起舞,舞姿赏心悦目,鼓乐悦耳怡人,角落里的银炭默默燃着,吐出丝丝温暖,让整个大殿暖意如春。
离殇却觉得有些闷得慌,他起身准备出去透口气,巧奴也预备跟着。
“外头冷,你不必跟着,我去走走就回”离殇接过巧奴手上的披肩,轻声道。
“可……”巧奴还想说什么,离殇已经缓缓离去。
出了大门,四面抄手游廊,有竹苍翠,承接着天地间的自然凉意,果然整个人都感觉舒爽清醒了许多。
离殇深吸一口空气,吐出胸腔中的浊气,往右手边而去。
他在这仪和殿居住了有数月,虽然后来自请去狼苑,可对这宫殿构造还是记得很清楚,右手边拐弯再往前走有一片小花园,自是清净怡人的好去处。
即使是已入隆冬,这宫中依然景色旖旎,墙角廊回绽放着叫不出名的花卉,大片大片的正开得热烈而繁复,层层覆覆的艳红色花瓣堆积在一起,像天边流光溢彩的云霞。
清香馥郁,在空气中沉浮,并无一丝绿意,只有入眼的鲜红,美得动人心魄,在这肃杀的季节里灼灼开放,傲视群芳,直让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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