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的目光落在苏启常脸上,心脏猛的一颤,差点失态,脱口喊出“师父”两个字。
但震惊归震惊,这场合十分微妙。因为她发现另一位雀友,自己也认识——程国庆,流火队退役的队员。
她抬手扶住椅子,再用力一带,镇定地坐下。
先锋队的莫万山和流火队的程国庆都不足为奇,毕竟职业队的队员退役以后,除了技术一流的能做上教练以外,其余的都只能另谋生路。
麻雀不同于其他的“体力类”竞技项目,选手的职业生涯可以走得很长。只要你技术好,心态稳,就算五六十岁也仍然可以打比赛的。
所以,退下去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私人原因,或不光彩或身不由己。
莫万山和程国庆为什么退役,江盈还是比较清楚的。
据说莫万山原本就是为了奖金才打职业赛的,早些年国家为了扶持麻将竞技,正规职业比赛比其余比赛的奖金都高出许多。莫万山祖籍广东,那边的麻将本就和国标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比赛时也算赚了满钵。后来麻雀竞技发展成熟,奖金慢慢控制到合理的数目,参赛选手的技术也越来越精进,他便见好就收,退出了职业队。
而程国庆的退役则很简单,因为赌。
他参与地下赌场赌博,被对手曝光,强制退役。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莫万山和程国庆是有共同特点的,好赌。
他们都存在着赌博心理。
也因此,江盈看见自家淡泊名利的师父和这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才会更加惊诧。
在这个满世界都在找他的时间里,苏启常本人却出现在一个私人赌局中,看起来竟像是完全不受爱徒“自杀”的影响。
她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这位美女看着眼生啊,不知是哪里的高手?”莫万山果然是几人中最滑头的,立刻就想探听她的背景。
江盈面不改色,淡淡道:“民间小辈而已,我们直接开始打牌吧。”
宗谦只说是一桩生意,其余什么都没透露。具体比什么她不清楚,只知道今晚谁最先输完手中的筹码,牌局就结束,剩下的三人谁筹码最多谁就是赢家。
而几人规定的筹码是一千万,多出的五百万,自然是她的出场费。
“恩。”程国庆点了点头。
而苏启常,只静静坐在她对面,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麻将机内部哗啦哗啦转动洗牌,江盈的内心也似这般翻涌,完全不想去面对那闪现出的一丝想法。
她怀疑师父了,这个教了自己数十载的雀神,自己当做父亲般的人。
莫万山的庄家,骰子扔了两个四,江盈面前的麻将被扫荡一空。
她一边拿牌,一边思考着师父是否和自己的死会有关系,实话说,她真不敢确定。
既然有所怀疑,她便必须有所保留,绝不能引起对方的丝毫注意。这一回,她才是站在暗处的布局人。
“二条。”莫万山已经开始出牌。
“碰!”江盈看着自己唯一的一对二条,居然破天荒的碰掉。
换做从前,苏启常教的那样,她一定会放过这张牌,直接做缺一门,甚至缺两门。
可是,今天不行。教她的人正坐在对面,成为了对手,自己必须完全避开对方教授给自己的牌章。
“三筒。”她思索片刻才出了牌,故意将节奏放得慢一些。
因为苏启常从前总教育她:“很多竞技项目总结起来不过一个‘快’字。无论是田径、游泳、赛车,都要强调速度,麻雀也是一样。你毫不犹豫、摸牌出牌快刀斩乱麻,就会势如破竹,令对方难以找寻你的破绽。”
苏氏一门强调“唯快论”。
而苏启常也是这样在践行,几轮下来,摸牌打牌,根本没有一丝迟疑。
“红中。”他又打出一张字牌。
程国庆:“九万。”
“吃!”莫万山笑嘻嘻拿走九万,打出一张七条。
“又碰!”程国庆打出一张四筒,先前又打了万字花色,显然是要做混一色。
江盈伸手一摸,是张七筒。
程国庆条子混一色不会要,莫万山前两手刚打过七筒不会要,师父不要字牌,先前又打过筒子花色,应该也不会要。
她故意又沉吟好几秒,才轻轻落下手中的七筒。
然而,牌刚落桌,意料之外的事情便发生了。
“胡。”苏启常中气十足地推到自己的牌面。
江盈一怔,视线投向师父的牌:五六七万各三张,一对幺鸡,一颗八|九筒。
胡了个一色三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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