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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娘在旁边盯着,他不好说原先为省钱娶个寡妇回家,却不料竟是个母老虎,把他管得死死的,让他少和大哥那边来往,更不准踏进穷鬼弟弟的家门,唯恐沾惹了穷运,更怕穷弟弟三天两头来借米借钱。
二伯娘看着兄弟俩在火塘边促膝交谈,潘二伯不时扯衣袖擦擦眼睛,潘富年一等他二哥面前的火子暗些,又扒出新的更旺更红的火子来,只为让二哥更暖和。
二伯娘对着潘二娘微笑,她怎会看不出潘二娘的敌意?那又怎么样?兄弟骨肉亲情更改不了,不爱认就不认,想认的时候,随时可以!做媳妇的,你管得了吗?
也不怪潘二娘对二伯娘冷漠,当年潘富年和潘二娘拿着两吊钱被扫地出门,是二伯娘出的主意,她是寡妇没错,可她是望门寡,嫁给潘二伯时还是个姑娘,聘礼可以少,可不允许潘二伯轻看她,过门没多久就把潘二伯收拾得服服帖帖,言听计从,家里拿主意的从来是她而不是潘二伯,刚好大伯娘也是个要强的,眼见潘二娘一口气生了两男一女,怕潘老大潘老二一时心软给他们分房产,两个女人自认为是嫡出媳妇,把老三归为庶出,一通合计,半哄半迫着自家男人,跟弟弟说明老爷在世只将房产分给大哥二哥,三弟只好另找住处,大哥给指了村尾一小块地皮,然后扔给他夫妻两吊钱,让他们卷包袱走人。
老三是老实人,让走就走了,老三媳妇却没那么好糊弄,左右拥揽着幼小的孩子,坐在老宅子前面呼天抢地,大声哭嚎,足足闹了半天,村里人全部跑来看,最后老大老二家的没办法,又再多给了几袋谷子才算劝得住她。
这些年以来二伯娘从来没想过要跟三叔家修好,也就不在意潘大伯娘会在潘二娘面前挑拔她的是非,她和潘二伯过得还算平和安稳,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女儿打发嫁了,除开潘二伯时不时地发点小病,一家子吃穿不愁,冷眼看着三弟一家搬去了村后头的小荒坡搭起茅草屋住,孩子一个一个地生,日子越过越穷,不可能有什么盼头了的,谁曾想到,他们也有翻身之日?大伯家已经趁先得了好处去,她这么精明的人岂能落后?赶紧地进屋拉起躺在床上冷得打颤的潘二伯,将两个女儿身上棉袄扒了,拎着一篮子鸡蛋,踏雪而来。
她不怕潘二娘的冷脸,她可以厚起脸皮相对,只要兄弟情在,三弟记得二哥的好,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潘四儿能跟着大牛进城进六福楼,她儿子潘金山为什么不可以?大伯腿脚不好得了两床新棉被,二伯这瘦弱的身子更应该要!春花和秋菱要穿新衣,她的金花金锁也要穿!
潘富年和潘二娘在屋子里好一阵对掐,潘二娘竭尽全力摁住潘富年不准他乱动,潘富年哀求:“孩子他娘,把这两床棉被给他吧!二哥可怜啊,你看他病的,瘦成这样,咱们家的棉被已经够用,留着也没谁用啊!”
“怎么没谁用?我闺女垫的可是旧棉被,我儿子还睡在稻草垫子上呢!他爹,你脑子让牛踢了么?当年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带着吃奶的孩子,他们就能忍心把我们赶出来,现在我们还没怎么样呢,就来争来抢……他们是你哥,你爱给,可也要想想我心里受不受得住!还有,这棉被可不是咱们家挣来的,是小乔那孩子,你怎好意思拿七岁孩子挣来的东西送给你那没有心的哥哥!”
潘二娘嘤嘤哭泣,潘富年蔫了,他叹了口气:“对不住那孩子,我没想这么多,只记得是大牛扛回来……大哥大嫂先得了去,如今二哥没有,二嫂都问出口了,可怎么办哪?”
“你管他呢,谁叫他来?脸皮也太厚了!”
潘富年站起来,左看右看,便开始脱自己身上棉袄:“把我这件棉袄给二哥吧,跟他说没有棉被了!”
潘二娘咬着牙,狠狠地闭上眼睛,猛站起来替潘富年将棉袄扣好:“这么多年了,你穿过哪件好衣裳?这是小乔和大牛的一片孝心,你忍心拂了他们的意?你要一碗水端平是吗?好吧,把这两床棉被拿去给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潘富年忙答应:“孩子他娘,你说!”
“好处已经给出去了,以后他们再来求什么,你只推说不懂,一切由我来应对!你大哥大嫂打的好主意,想让四儿跟大牛去六福楼,你也知道那是我胡诌的,实际上在六福楼做事的是小乔,大牛他只是帮小乔赶车保平安,险此外他可什么也不会做!你二嫂精明,四儿能去,金山怎么不能?他们就这样缠上大牛,如果你全应下,到时候非但大牛好不了,小乔也做不成事,没有小乔带着大牛,我们家就等着过回以前的苦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