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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笙先回房换过衣裳,彩鸳只觉得她十个指尖凉得似是浸过冰,一触之下令人直打寒颤,心下更是不安,惴惴问道,“究竟是怎么了?姑娘别吓我,好端端冒出这许多冷汗来。”
周元笙深吸一口气,道,“你听见那群孩子唱什么?”
彩鸳讷讷点了点头。
周元笙道,“那词里的意思……”
说到此处,却是双唇颤抖,再也说不下去。
彩鸳思索良久,仍是一脸茫然无措,“我什么都没听出,姑娘,那词里有什么含义么?”
周元笙想着那唱词,胸口一阵起伏,平复了一阵,方颤声道,“那歌中唱的是母亲和建威将军。
郎起胡马来,说的是将军;妾居风烟里,说的是母亲。
嫁于长干人,长干便是古时金陵的称谓,愁水复愁风,说的是母亲虽嫁给父亲,却并不快活,满心只思念旧日情郎。
常存抱柱信,那是说母亲曾和将军有过尾生之约,也便是私定过终身。
至于那绕墙鼓瑟笙……竟是将我的名字嵌入其中,隐隐有我乃是母亲与将军私生之女的意思。”
彩鸳越听越是惊心,不由大骇道,“这存心也忒险恶了,是要置郡主和姑娘于万劫不复之地。
究竟是谁编了这么龌龊的词句?”
周元笙此刻心中寒凉犹胜指尖,摆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谢家,也许是宋家,也许是太子,也许是……我猜不出。”
沉沉一叹,略打起精神吩咐道,“你去问问老爷在不在书房,就说我要去给他请安。”
那二老爷周洵远这会儿正在织帘堂陪许太君闲话,外书房伺候的丫头进来对他低语了几句,他眉峰已倏然皱起。
近来那歌谣早已传遍京师,他一早便已听过,于是也不难猜测周元笙忽然要见自己的缘由。
丫头见他脸上神情颇为不耐,一时不知该进该退,半晌听他低声道,“叫姑娘先去书房等我。”
丫头颔首匆匆去了,许太君见他皱眉,笑问道,“你可是还有公事?那就不必在这陪我了,去办正事要紧。”
周洵远展眉笑道,“并无大事,儿子先伺候老太太用饭是正经。”
许太君含笑颔首,指着一旁的段夫人,道,“老婆子吃个饭罢了,这里有你媳妇呢,哪儿还用得上你。
你有这份心就尽够了。”
段夫人忙欠身应了一声是,复又移步出去吩咐丫头们摆饭,吩咐过后,却也不着急进屋,只身立在廊下看丫头们手捧食盒鱼贯入内,一抹淡笑缓缓地跃上她柔婉的眉梢眼角。
待晚饭摆好,周洵远又叮嘱了几句才退了出去。
段夫人自是殷勤伺候,一顿饭也吃得颇为和乐。
趁她备茶之时,解嬷嬷忙上前俯在许太君耳畔,将那歌谣细细诵了一遍。
许太君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嘴角两道纹路便愈发显现,哼了一声,道,“真是乱了套了。”
目光微凉掠过奉茶进来的段夫人,冷冷絮语着,“好个贤惠媳妇,果然是用心良苦了。”
这厢许太君终是猜测,不好在证实之前向段夫人发作。
周元笙却是连猜测亦无从猜起,母亲过往之事她可谓一概不知,眼下唯一能去求证的也只有父亲一人。
她满心焦灼地在外书房中枯坐等候许久,忽见父亲掀帘入内,忙起身见礼。
周洵远只望了她一眼,观其面容尚算沉静,方点头道,“起来罢,你不必日日过来请安,回去温书做功课才是本分。”
周元笙漠然回道,“是,女儿谨遵父亲教导。”
略一停滞,抬首问道,“父亲近来可听过一首古长干曲改过的歌谣,女儿今日听闻,对内中词句颇有疑惑,特来请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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