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国不成?”借着月光,王老七于刘辩脸上的惊异神色看的是清清楚楚,故而有此一问。
刘辩不自觉的有些心潮澎湃,摇头笑道:“应当便只那一处琅琊国,只因小弟有一……有一故人在那琅琊国中,故而这般相询。”
王老七哑然失笑:“娄老弟这般年岁,故人竟也是遍布四海。”
“如今又得王大兄这个许县友人,幸甚至哉。”刘辩也是笑道:“这许多时日,却还不知王大兄名讳。”
王老七笑意不绝,道:“某唤做王献,不过因为年岁在族中排行老七,故为一众弟兄唤作王老七罢了。”
刘辩连连点头,自语道:“既是如此,想来王大兄尚未取字了。”
“正是。”王老七叹了一口气,道:“本该在今年行加冠之礼,由族中老者赐字,却是因这些个太平道贼人……”
说到伤心之处,王老七又是叹息连连,凝望颍水波涛,再无言语了。
刘辩见状,只好岔开话题,转而问道:“王大兄,眼下我等要前往的小寨却又是在何处呢?”
王老七干笑一声,道:“说是个小寨,实际上不过是几口烂锅,几间草房罢了,娄老弟且往远处看,我等这般横渡颍水,最先触地的浅滩处,便是小寨坐落所在。”
刘辩亦随王老七所指方向极目远望,然或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又或是因天色已黑,颍水之上水气弥漫,竟是半点也看不真切,只好假意瞧见,点头笑道:“如此看来,可是在许县城池附近。”
“不错。”王老七微微颔首,道:“许县往南约莫五十余里,便是大兄与我等安营扎寨之处了。”
“这便稀奇了。”刘辩微微蹙眉,自语言道。
“有何稀奇?”
“如王大兄所言,尔等王氏族亲为这些个水贼囚禁之所,就在这颍水之畔,对否?”
“不错,只不过其所在乃于我小寨以东三十余里处。”
“然所依地势,却又相同,皆依水而建,对否?”刘辩继续问道。
“确是如此,有何不妥吗?”王老七愕然答道。
刘辩蹙眉更甚,微微摇头道:“我闻古时战事,背水扎营而战者,胜迹寥寥,这些个水贼不知兵事,这般结营倒也算了,为何如王氏大兄这般学识颇丰之人亦有如此作为?若是如此,他日若得官军剿杀,岂不是有如自掘坟墓,绝无活命道理吗?”
王老七闻言一时愣神,继而大笑不绝,道:“未想娄老弟年纪虽幼,竟是既知诗书,又懂兵法,若是再通晓孝经,是于太平年间,侥幸谋一出身,或可成就一番功名犹未可知啊。”
刘辩只觉王老七这番言语更像是在讽刺,心中颇有不悦,不由问道:“可是我说错了?”
王老七连连摇头,笑道:“若是在战时,如娄老弟这番计较,绝无半分差错,只是如今官军剿杀太平道反贼尚且不及,如何还能理会我等零星流民?故而我等又何须惧怕官军剿杀?”
“至于为何紧邻颍水结营,不过是因为此处取水容易,又是流民迁徙的必经之所,与贼人而言,方便劫掠罢了。”
刘辩似有所悟,继续追问道:“方便取水,倒也说得通,至于这流民必经所在,王大兄又如何能够断定,这往来万千流民皆是沿着颍水迁徙的呢?”
“这其中也无外乎两个道理,一乃延水迁徙,更容易寻得村落人烟,其二则是因为河道当中自有吃食,若是所携粮食食用尽了,自然可以于河道当中捕鱼捉虾充饥而已。”
刘辩方才因王老七的一番嘲弄搅的颇有怒意,现下听其人这般说来,不由轻笑一声,继而问道:“既是可从这颍水当中取用鱼虾果腹,王大兄又如何要做截杀流民,抢夺吃食的勾当,王大兄自命与前处水贼非为同类,可是为何行事却又一般暴戾呢?”
“原来娄老弟还是在怪我滥杀流民之事。”王老七长叹一声,干笑摇头言道:“说到底,娄老弟不过是襄城人,非我许县人士,自是不知这太平道起事前的一般光景的。”
刘辩又是轻笑言道:“愿闻王大兄细说。”
王老七稍稍用力,将自己与刘辩的两条芦苇小舟的舟头用最后一根麻绳绑在了一起,这才与其并肩坐下,慨然言道:“娄老弟本为我颍川郡人,自是知道颍川本是繁华富庶之地,而这其中更由颍川、许县两座城池为冠。若非太平道事起,裹挟良善农人弃农从贼,以至于田亩荒芜,我等良家子又如何需要在这颍水当中摸鱼抓虾以图果腹?故而虽是这颍水当中鱼虾肥硕,然我等渔猎技艺本就平常,捕鱼捉虾为食自然非为易事了。”
“然于截杀流民一事,悔之晚矣。”刘辩见王老七双目出神,借着水波月光只觉其中精光闪动,亦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良久,方才出声言道:“或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