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依签上的暗示去了龙王庙,师兄已在那里等我。魍魉是提前埋伏在庙后的,因此我二人都没能发觉。我一见他,便先问起了七圣庙的事。我问同盟中是否有人已知道他是张无绍了,他答说没有,我才稍松口气。又问他为何忽然去冒这个险,不怕同盟会设伏么。他答说自然想到了,就连同盟里会出叛徒给玄凝阁通风报信,他都心知肚明。我听后不免更加疑惑,因问:‘师兄知道,为何还去趟这淌浑水?’他嘻嘻笑道:‘就怕这水不浑。’”
“我一下没懂他真正的意思,还道:‘原来师兄算准了魍魉必败。可玄凝阁这一现身,同盟对你的误会怕是要更深了。’他叹道:‘师妹你还不明白,那些人怎么看我,我才懒待理会!庆尚豪碌碌庸才,有盟主如此,指望同盟有甚作为?如今他们已是过河卒子,与其费力去保,不如促其拼杀。我那一纸书信,不过是在后面推了他们一把,不管两边孰赢孰输,咱们总之不亏。师妹,龙华寺是狠绝角色,你我势单力薄,胜算渺茫,为兄也不忍见你在那阴司地狱般的地方再待下去了,纵是死局,也要纵横腾挪,把它给搅活,这其中因势利导,果断取舍就显得尤为要紧。’我方从这话中觉出不对劲,师兄清了清嗓子,已转过了话题:‘我来不是为和你说这些。’
“我闻言立刻警醒,毕竟寻找仇人才是首要之务。就听师兄道:‘我先说头一件要事。《琳琅清斋记》先前逸失,后来被归德府一个徽州客商赠还回来,这人你可记得?’我道:‘当然记得,师兄从前不是还查过他?说是那人已经去世,归德亲故也迁去了外乡,线索断在这了。’师兄道:‘就在上月,我辗转在江苏寻到一个老头,昔年在那客商手下做过掌柜,说起自己这东家,言语间通是怨怅,称自己被迫于僻乡存身,皆他东家之过,教他评价其人,总不过悭吝奸猾四字。只是他年老昏迈,一问具体事项,又都说不出来。’我问:‘那么赠经之事……’师兄接道:‘倒还记得。他坚称以东家悭吝,平素不拔一毛,断不会舍得将那好不易弄到手的经书平白赠出,慷慨解囊,必定是在生意场上得了巨大的人情好处。我因追问,他东家平素与哪些商号交往密切,当中可有与天宝宫交厚的,老头说归德府的商号,只要叫得上名,没有不斋僧布道的,多少与天宝宫都有些交情,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名字出来,我排查过后,单觉那归德府桂叶堂最是可疑。’”
虽然早已料到会有此节,江离身上仍如过电似地一麻。
“师兄道:‘天宝宫毁后重建,桂叶堂捐资之巨,为众商之首,见有观中碑文为证,人人皆知。数年前受委派接任天宝宫住持之人选,亦是由桂叶堂向道录司举荐,这事却鲜为人知。商人逐利,热心向道总有个限度,像他这般不惜金钱,将宫中人事也揽在手中就很不寻常。况且桂叶堂这大方,只在出事之后,它若早年间出手也如此阔绰,我何必日日为了一两个铜板斤斤算计?’
“‘如今天宝宫殿宇巍峨,背后离不得桂叶堂的挥金如土,为何忽有此举,原因值得深究。据闻桂叶堂自创立以来,门风一向孤高,原仅在京城开封两地经营,不曾壮大规模,可见只想守成,无心谋求进取。但就在十几年前,桂叶堂忽然一改作风,广设分号,迅速向南北各地扩张。首个分号设在了归德,第二个你猜在哪?便是吉安。那里距龙华寺不过几十里程徒,更巧的是格悟接掌龙华寺正是不久后之事。一家商号的经营理念若在短时间内被颠覆,根源只可能在执掌权柄之人身上,我费劲周折,却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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